星期六
2023年01月28日
第03版:

在家乡黄河的冬韵里

再次回到阔别的故乡梁山,已是初冬时节。万物藏起锐气,只把一抹单调留给萧瑟。突然很想去黄河边漫步,心怀一种念想,再看一眼这孕育了华夏文明的母亲河。

明媚的午后,寂静占据了黄河大堤。初冬的黄河刚刚进入结冰期,有的地方还没有冰层的覆盖,阳光下映着点点波光。于是,黄河俨然两卷厚重的典籍,一部冰层夹杂着枯草,一部依旧是金玉般的河水。

沿岸阵阵凉风,走在结实的河沙之上,听河水轻拍的柔响,仿若母亲呼唤远归的孩子。枯草丛里,不时飞出成群的野鸟,嬉戏着,打个转,朝着心中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
遥想初秋时节,黄河是被红草包围的,那红是崎岖的,有高有矮,像一座座峰岭似的跌宕起伏。如今再望远处,除了枯黄还是枯黄。但凝神看去,枯黄里偶尔点缀着几点新绿,新绿又夹着深绿。这是勤劳智慧的家乡人,在稀罕的小块陆地上开垦的黄土地,成片的麦苗正茁壮着。

走在平坦的黄河大堤上,脚下是如我肤色的黄。想起了许多家乡的习俗,想起那些陪伴每一个梁山人的陈年旧事,如今明镜般清晰透彻起来。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,热血沸腾了周身,眼眶莫名的湿润起来。

黄河沿岸的平原,是由黄河冲积土冲积而成,粘性很大。种麦时翻起的垡子地里,土坷垃又大又硬,不用木榔头砸碎,根本没法下种。

每张犁、耙的后面,都会有老人、女人、孩童举着榔头跟着砸坷垃,这是梁山一带独有的风景。儿歌唱道:“收完豆,搂完叶,犁起地来晾半月,地里成了坷垃窝。东洼里,坷垃多,枣木榔头砸成末;西洼里,坷垃硬,枣木榔头砸不动;北洼里,坷垃大,榆木榔头砸十下;南洼里,坷垃软,榔头一砸成个扁。东西南北都砸遍,磨得俺趼子连成片;成了片,俺不怨,为的是明年吃白面”。

小时候,特别是冬季里,喜欢追着村里的盲人跑来跑去,因为在孩子们眼里,这些人都有一个特殊的本领:唱瞎腔。瞎腔是乡村的失明艺人演唱艺术的泛称,他们演唱的形式很多,比如坠子书、扬琴、莲花落等等,乡村的观众却懒得分那么清,见是他们演唱的,就统称为瞎腔。

瞎腔以说唱传统的说唐、三国、水浒、大八义、小八义为主。每到冬季,艺人们从外地赶回家,在辽阔的黄河岸边支起棚子,为乡人送上精彩的曲目,这也成为黄河岸边一道绮丽的风景。

每次唱瞎腔之前,艺人们把一顶帽子放在面前,村里人每每毫不吝啬地往里面投个几毛线,或者用油纸包好几个玉米面窝窝头放进去。

“跑江湖的都不容易”,老人们总是这样对我们说,而这些话,也一直感染着我,直到现在,每次看到有街头艺人表演,不管看不看,都会不由自主走过去,双手恭敬的递上几元钱……

就在我沉浸岸边,几近不能自拔时,几声羊咩把我拉回河畔。绿油油的麦地,点缀着零星的洁白,牧羊人正挥舞着长鞭赶着羊群。

我家里养羊多年,我一眼就看出了这是梁山的小尾寒羊,就一下子想起梁山的斗羊大赛。

一入腊月,民间的斗羊活动异常热闹。地点多选在开阔的黄河岸边,或村内平坦的大街上。羊主们将羝羊牵到一起,先让它们敌视片刻,如果敌意来得慢,就抓住羊角,向对手身上碰打几下。三碰两碰,就惹怒对手,激起猛烈的斗性。

此时的两只羊怒目而视,展开决斗,暴怒中后退几米,向着对方猛冲。看热闹的众人,也自动给羊闪开场地。当两只羊抵中时,那螺旋形的羊角,足以携带800公斤的撞击力量,仿佛劈木砍柴的声响,脚下的地皮都震动了。斗羊撞击的一刹那,胆小的人会吓得一捂耳朵一闭眼呢!

羊的主人为了取胜,也会一手扶羊肩,一手拍羊腚,高喝一声“上”,羊便死命地前冲。决斗相当惨烈,有的羊角冒血,有的面皮擦掉,甚至半死。只有当一方无力再抵时,决斗方才结束。而双方的主人,不论是赢家还是输者,都会放松地抚摸着自己的羊,慢慢牵到一旁好好休息,好食好料精养数日……

当我从翻飞的思绪中回过神来,夕阳已为黄河的冰层涂上了胭脂粉,河面已镀了一层金光,粼粼的,犹如浮满了黄叶。令我魂牵梦绕的黄河,在初冬的午后,又为我上了一堂生动的课,这堂课的名字叫“家乡”。(郝美想)

2023-01-28 1 1 济宁日报 content_127546.html 1 在家乡黄河的冬韵里 /enpproperty--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