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03月09日
第03版:

旧 时光

透明的生活

揣忠

小时候,农村老家人的生活是透明的,彼此之间衣食住行了如指掌。

每人都是21.5尺布票,天天在一起干活儿,衣裳有几个补丁别人都能记得,三年、二年换一件新衣,全生产队的人都能看到。不光表面,就连谁穿不穿内裤、背心,谁的肚皮皴了也都知道。个别人家有“老箱底儿”的陈货,如皮鞋、皮帽、围脖这样的稀有物件,尽管很少拿出来,一个屯的人也能知道。

不仅如此,透过穿着打扮,也能看出那家女主人持家缝补浆洗的本事,也能看出那一家人的精神。

低矮的房屋本就不太挡风,门窗封闭也不严实,谁家熬肉煎鱼顺风天二里地以外的也能闻到香,一猜就知道个八九不离十。一栋平房住两户人家的对门屋,东屋烙了几块饼,是发面的还是烫面的,西屋做的什么菜,放进多少油,不看就知道。关系好的互通有无,关系不好的视而不见。

不光这些,就连彼此间的亲戚朋友也都不陌生。客人赶上主人不在家,就到对门屋唠叨一会儿,时间长了也就熟识了,遇上投缘的,也像亲戚那样近乎。

清一水的小平房,不同的是间数的多少、建材的优劣,其他别无二样,统统是俗称外屋地的进户厅廊兼厨房,进门就见大灶堂、小灶堂,还有那大水缸和储柴仓。迈进俗称过蹚门的第二道门槛,窗下是一铺从头至尾的大火炕。火炕上铺着浅黄色的芦苇炕席,上头摆的火盆、纺车、槌石、针头线脑,是随季节的流转而变化的。

那时的家庭人口普遍较多,长辈没有另起炉灶的,十口八口的三代之家不在少数。大家同住一铺大火炕,有条件的在中间立一块札板,条件差点儿的拉一条布帘,炕头那边躺着老两口,炕梢那边躺着小两口,各带几个孩子。

冬季里,大人也懒得出外小解,尿盆子就放在炕沿的下面,谁有尿谁去撒,那声音也听得真真切切。穿衣服没有站起来穿的,都是坐起来穿上衣,在被窝里面蹬裤子。

集体劳动的普遍性,交通工具的局限性,决定了人们的活动范围。哪天生产队少了一个劳动力,生产队长、组长乃至社员们都知道。年末翻一翻劳动手册,就知道少了几天工,甚至记得是干啥去了。

经常远离生产队的是木匠、瓦匠们,队长却掌握他们行踪,因为生产队要靠记录收取匠人的提成款。极少数人家有自行车,到方圆几公里的村屯办事,通常都是步行,每个人的活动范围都在人们的想象之中。

需要乘公交车、火车的地方办事,根据路程远近,必须凭生产队的介绍信,再到大队或公社盖章才行,否则旅店不留宿,火车站不让蹲,流浪街头也会有人管。

从生产队的菱形章,到生产大队、人民公社的圆形章,那些红印章太神圣了,几乎在全国通用。出差办事、外出务工、旅行住宿,都得带着介绍信。它证明了人们的身份和出行事由,没它寸步难行。

真可谓:万家灯火亮晶晶,有掩有遮也透明。举止行为无可隐,规行矩步有章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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