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瑞地安”一词,在《现代汉语词典》《词源》《辞海》等权威辞书中找不到。它既不属于传统成语范畴,也并非严格意义上被广泛使用的固定词组,而作为一个独具浓郁地方特色的新造词汇,在浙江省瑞安市广泛使用。
那么,“天瑞”与“地安”是不是词语或词组?
“天瑞”是词语。《汉语大辞典》解释:[1]上天降下的祥瑞,指雪。[2]天降瑞祥。瑞,吉祥。“天瑞”最早见于战国时期列子(公元前450年—公元前375年之间)所著的《列子·冲虚至德真经》,而《列子》分八篇,第一篇就是《天瑞》。
宋徽宗著有《冲虚至德真经义解》,“天瑞”的义解:“天瑞物有生化,道无古今。惟体道者为能,不化而常,今所以应物,无容心焉。故天瑞始言生化,而终于国氏之为盗。”东汉王充《论衡·自然篇》有:“如天瑞为故,自然焉在?”东汉史学家班固编撰的《汉书·传·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上》有:“上天报应,鼎为周出,故名曰周鼎。今汉自高祖继周,亦昭德显行,布恩施惠,六合和同。至于陛下,恢廓祖业,功德愈盛,天瑞并至,珍祥毕见。”在《宋史·志·卷二·紫微垣》有:“明润色黄,大小齐,天瑞臻,四海安;青黑微细,则多所残害;动摇,三公黜。”这些可能是典籍最早出现的“天瑞”。
“地安”不是词语,很少用。在古籍语境中,它常蕴含着深刻意义,基本含义为大地安宁。大地是万物赖以生存的根基,“地安”意味着自然环境稳定,山川河流有序,土地肥沃适宜万物生长,能为人类提供丰富的物产资源,保障人们生活安稳。
东晋文学家袁宏(约328年—约376年)《后汉纪·光武皇帝纪卷第六》:初,王莽末,天水童谣曰:“出吴门,望缇云,见一蹇人,言欲上天。令可上,地安得民!嚣少病蹇。吴门者,即冀郭门也”。西汉著名易学家焦延寿《焦氏易林》:“既济:天成地安,积石为山,润给万里,人赖其欢。”唐代诗人白居易《答崔侍郎、钱舍人书问,因继以诗》里有:“心不择时适,足不拣地安”等等。
“天平地安”倒是一个汉语成语,意思是自然界风调雨顺,人间太平祥和幸福康乐。最早见于《汉书·传·武五子传》:壶关三老茂上书曰:“臣闻父者犹天,母者犹地,子犹万物也。故天平地安,阴阳和调,物乃茂成;父慈母爱,室家之中子乃孝顺。阴阳不和,则万物夭伤;父子不和,则室家丧亡。故父不父则子不子,君不君则臣不臣,虽有粟,吾岂得而食之”。司马光编著的《资治通鉴》卷二十二:“臣闻父者犹天,母者犹地,子犹万物也。故天平,地安,物乃茂成;父慈,母爱,子乃孝顺。”有一解释,“天平地安”成语出自《资治通鉴》。
那么,这个充满祥瑞之意的“天瑞地安”,为什么在浙江省瑞安市广泛使用,而成为瑞安这座城市的独特标识?
先从瑞安地名由来说起。瑞安于三国吴赤乌二年(239年)建县,始称“罗阳”县,宝鼎三年(268年)改“罗阳”县为“安阳”县,西晋太康元年(280年)改名为“安固”县。直至唐天复二年(902年),改名为“瑞安”县。“瑞安”作为地名一直沿用至今,已有1123年。两字来历在瑞安史志有这样的记载:相传唐天复二年(902年)或天复三年(903年),有白乌栖息在安固县城北的集云山之集云阁,白乌在古代被视为祥瑞之兆,时任安固县令备本奏明朝廷,请求改“安固”为“瑞安”,以寓 “祥瑞平安” 之义。
可以肯定的是,从瑞安特定的语境来说,“天瑞地安”应该是从“瑞安”地名的寓意衍生而来的一个新造组合的词组。“天瑞地安”是上天赐予瑞安的最好礼物。
“天瑞地安”组合含义深刻丰富。从字面意思来看,“天瑞”意为上天降下的祥瑞,代表着吉祥征兆;“地安”有大地安稳、安宁、平安之意。“天瑞地安”即天地祥和、安定美好的愿景,蕴含着对世界和平、万物顺遂的祈愿——人祥瑞,天下安。
但是,在瑞安史料里找不到“天瑞地安”4个字的出处。最早见于1999年2月23日(农历己卯年正月初八)的《瑞安报》。该期报纸一版头条刊发一篇本报特稿:《天瑞地安,人杰业旺——兔年新春见闻随感》。作者是时任《瑞安报》新闻部主任朱友好,笔名吴明。
据朱友好回忆,1999年春节前夕,时任瑞安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兼《瑞安报》总编陈思义老师,要他写一篇言论稿,在正月上班的第一天见报。他说,自己平时喜欢写人物通讯,不擅长写言论稿,接到任务压力很大。
为了写好这篇言论,朱友好特意在市区和乡村走了一圈,深切感受瑞安大地欣欣向荣的景象。当时言论的内容有了,但取什么标题一时想不出来。他结合自己在瑞安市地方志办公室工作6年的经历,从“瑞安”由来中,引发灵感,最后起了主标题:“天瑞地安,人杰业旺”。
“天瑞地安”不仅是对瑞安城市形象的生动诠释,更寄托着瑞安人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。2008年9月,电视文献片《千年古县——瑞安》有一段解说词:“它是一桩美好的心愿,‘天瑞地安’的心愿告诉我们‘瑞安’这一地名的由来。公元239年,这块土地有了罗阳县的名字。县名历经数次更换,直至唐天复二年,人们看到象征吉祥的白乌飞来,栖息在城北的集云山上,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祥瑞,于是改县名为瑞安,意思是祥瑞与平安。”
自从《瑞安报》刊发后,“天瑞地安”作为宣传语、商标、公司名称等逐渐被使用,以致到现在越来越多,成为瑞安城市宣传、文旅推广的专有专用词。“天瑞地安”已成为瑞安对外宣传的响亮口号,是瑞安极具代表性的城市名片。
“天瑞地安”这一词,专为瑞安量身打造,是对这座千年古县的过往风华、当下盛景,以及蓝图的绝妙诠释,承载着瑞安最美好的愿景。应该看到,当今文创案列成为新成语的土壤,是完全可望而可及的。同时,如何珍视并规范运用“新词”“新成语”,使其成为城市独一无二的代名词,并注入中华语言文字宝库,才是创意与创造的名至实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