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完《三体》三部曲,我有一种错觉:这不是科幻小说,而是历史的记录,是一部关于宇宙文明的历史书,人类世界、三体世界,以及他们所处的太阳系和半人马座星系,不过是宇宙和历史洪流中一个微小的角色。这种科幻外壳下的真实感,来源于刘慈欣对未来世界的“真实”描写,让读者身不由己地陷入进去。
由小说序言可知,这种真实感,体现在读过《三体》的读者,几乎都会感叹“再去看窗外的夜空,感觉已然不同”。此时的夜空,或许多了几分对三体舰队不知哪天降临的忧虑,多了几分对地球身处黑暗森林状态的恐惧,多了几分像云天明送给程心一颗星星那样的宇宙级浪漫。
放下书,我甚至感到失落和怅然,短时间内失去了阅读其他书籍的兴趣。这种阅读体验,就像宇宙间的更高级文明,对太阳系的降维打击一样,让人根本无法抵御。
小说以时间为序,以宇宙为背景,描写了人类世界、三体世界,以及太阳系等星系在宇宙规律下的毁灭和重生。刘慈欣用独特的构思,营造了令人着迷的科幻世界,也把一个气势恢弘的宇宙呈现在读者面前,引发中国科幻小说现象级的追捧热潮。
刘慈欣向人们发出灵魂之问——现在,又有多少人会抬头仰望星空呢?身处现实世界的人们,沉湎于自己制造的璀璨灯光里沾沾自喜,好像连目光都被地球引力牢牢吸附在了地面,而无暇抬头看一眼浩瀚宇宙。
在《三体》系列庞大的故事架构下,读者更能体会到人类在宇宙间那种“寄蜉蝣于天地,渺沧海之一粟”的短暂和渺小。其实何止人类,在广漠宇宙中,地球、太阳系、银河系、半人马座星系……都不过是一粒尘埃。人类引以为傲的几千年文明,在宇宙间更高级的文明看来,不过是处于原始蛮荒时代;而所有文明,在宇宙尺度上来看,也不过是昙花一现。
小说的魅力,还体现在作者几乎处于巅峰状态的想象力上。这种想象力,摆脱了以《山海经》《西游记》等为代表的奇幻小说的神话框架,也褪去了如《庄子》中“庄周梦蝶”般的纯哲学外衣,而是建立在能被人们接受的现代逻辑、科学知识和哲学思考基础之上。
这就似乎超出了人类的想象,但从理论的意义,又似乎能够实现的奇妙感觉。比如在第三部中,程心和关一帆被困在低光速蓝星轨道黑域中仅仅十余天,却是蓝星上的1890万年。这种让人惊掉下巴的想象,在奇幻小说中会觉得是神话,但在刘慈欣的科幻世界里,好像一切都解释得通,因为他早就在小说中为读者创设了一个宇宙规律。他让读者相信:这一刻,沧海桑田。
小说的精彩,离不开刘慈欣海量的知识储备,所有想象并非空穴来风。从这个意义上讲,小说还是很好的科普作品。从人类研制的加速器,到三体世界造出的锁死人类科学发展的智子;从太空电梯,到核聚变飞船,甚至曲率驱动光速飞船;从轻松摧毁人类太空战舰的“水滴”,到将整个太阳系变为一幅画的“二向箔”,刘慈欣用他深厚而严密的学术表达,为科学插上了想象的翅膀,让读者经历了一场惊险刺激的太空科幻旅行。
相信每一位读者都会被小说中整个太阳系二维化的细节描写所震撼,那既宏大又细致、既绚烂又黯淡、既绝望又凄美的画面,那既天马行空又硬科幻十足的科学内核,令人叫绝。
在小说中,刘慈欣没有忘记表达人类文明的可贵。程心因爱做出的两次“错误”选择,其实就是向宇宙宣示了人类文明不仅存在过,而且不是无爱的零道德文明。像这样的人性探索,小说中还有许多,值得每一个读者去反复咀嚼那句纪念文明大低谷的碑文——“给岁月以文明,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”的内涵。
合上书本,当我们再次看向天空时,太阳还在,阳光洒在大地,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。
《三体》三部曲 刘慈欣 著 重庆出版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