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05月24日
第03版:

草原上的生命之河

满鑫

初夏的午后,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页上,我摩挲着泛着墨香的《额吉的河》,仿佛能触到内蒙古草原的风——那里有呼啸的风沙,有蜿蜒的河流,更有额吉(蒙古语“母亲”)用袍襟为孤儿们遮风挡雨的体温。许廷旺这部以“三千孤儿入内蒙”为背景的儿童文学作品,像一匹沉默的骏马,驮着历史的重量与爱的微光,悄然走进读者心底。

多年前,许廷旺偶然看到一部纪录片:一位生活在阿拉善沙漠边缘的蒙古族额吉,直到中年才知晓自己是“上海孤儿”。这个画面成了他创作的种子。上世纪50年代末,江南的饥荒让3000名孤儿濒临绝境,周恩来总理亲自批示将他们送往内蒙古草原。牧民们骑着马,赶着勒勒车,将“国家的孩子”接进蒙古包。从此,“玉萍、玉香、玉山”这样的江南名字,与“宝力皋、银花”等草原父母的名字,交织成新的血缘。

为写此书,许廷旺多次走访呼和浩特,收集牧民口述史料。书中玉山被滚烫的奶茶烫伤时,宝力皋用祖传的玉烟壶换一小瓶獾油;暴风雪夜,银花将3个孩子裹进自己的皮袄,自己却冻僵了双手——这些细节并非虚构,而是历史真实的场景。作者说:“我想让读者看见,爱如何让陌生的土地变成故乡。”

书名中的“河”,是贯穿全书的灵魂意象。小说开篇,玉萍三姐弟乘火车北上时,窗外“河流像银色的哈达”,当他们被不同家庭收养又重聚时,宝力皋指着草原的河水说:“天下的水都是相通的。”这条河既是额吉熬奶茶的清水,以及玉香病中听见的长调里的流水声,更是超越血缘的情感洪流。

许廷旺笔下的人物从不是符号。玉萍牢记生母临终嘱托“照顾好弟妹”,像母狼般守护家庭;玉香因脊椎畸形被嘲笑,却在赛马会上用倔强赢得尊重;调皮捣蛋的玉山,为救一只羔羊跌进冰河,被养父宝力皋用生命托举上岸。而草原父母的爱,藏在银花凌晨挤奶时哼的歌谣里,藏在宝力皋为玉萍做的第一副马鞍里。当银花病逝前仍念叨“给他们做件新袍子”,读者很难不落泪——这爱如此朴素,却又如此磅礴。

《额吉的河》出版后入选“中国好书”,并成为儿童文学作品中的又一座艺术高峰。正如别林斯基所言:“优秀的儿童文学应该让成年人同样热泪盈眶。”在快餐文化盛行的今天,《额吉的河》像一泓清泉,让我们重新思考:什么样的故事才能真正滋养孩子们的心灵?许廷旺用他的笔告诉我们,好的儿童文学不是甜腻的糖衣,而是带着青草香的糌粑——质朴、真实,却能让人在咀嚼中尝到生命的回甘。

更难得的是,作者把“苦难”这个在儿童文学中常常被柔化的词,还原成了生命真实的质地。作者用额吉们温暖的怀抱告诉我们:承认黑暗,才能更珍惜光明。这种不回避、不矫饰的创作态度,恰是对小读者最大的尊重。

许廷旺用“小切口”写“大历史”:一锅牛犊汤的香气,一场那达慕大会的喧嚣,一次剪羊毛时的手忙脚乱……这些日常场景,让60年前的往事鲜活如昨。书中没有口号式的抒情,但当玉萍为牧民接生时说出“我和额吉一样,都是母亲了”,当结尾处三姐弟在河边种下柳树“等它长成桥梁”,读者自会懂得:这条河流动的不仅是水,更是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的托举。

合上书页,仿佛听见草原的风在耳边低语。书中写道:“他们的生命像牧草,根已扎进这片土壤,再拔起时会带出泥土的疼痛。”这种扎根的深情,让民族交融的宏大叙事有了可触的温度。

在这个花团锦簇的初夏时节,让我们细细品读这本《额吉的河》,跟随许廷旺的文字,走进那片用爱抵御荒凉的草原,看看苦难如何被酿成蜜,看看离散的生命如何汇成一条永恒的河。

《额吉的河》 许廷旺 著 江西教育出版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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