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济宁学院 秘天昊

图书馆的闭馆铃响时，整栋楼的脚步声就像撒了把黄豆，哗啦啦滚下楼梯。我总落在最后，走廊尽头的白炽灯忽明忽暗，把影子拉得像条细长的海带。

出了门才发现下雨了，不大，却把石板路洇得发亮。宿舍楼在八百米外，我撑着伞往回走，路灯在雨里晕开一圈圈橙黄的光晕，像谁把月亮切成了碎片，丢在路两旁。雨越下越密，伞沿滴下来的水打湿了裤脚。

路过食堂侧门时，透过玻璃门看见夜宵窗口还亮着灯，掀开门帘走进去，白胖的包子在蒸笼里冒热气，卖粥的阿姨正往保温桶里倒黑米粥，勺柄碰撞桶壁的“叮叮”声隔着雨幕传出来。突然想起军训时的夜晚，我们总挤在窗口买煎饼果子，感觉大叔在铁板上磕鸡蛋的“滋啦”声能盖过整队的口号。隔着玻璃看去，大叔正在收拾铁板，上面的油渍在灯光下泛着微光。他忽然抬头看见我，隔着雾气挥了挥手，围裙上还沾着今早的葱花。

快到宿舍楼下时，看见室友阿雯举着伞站在路灯下，手里晃着保温杯：“给你泡了姜茶，刚才看你在图书馆第三排靠窗的位置，灯坏了还在啃《现代汉语》呢。”路灯的光透过她的伞面，在地上投出个晃动的光斑。我忽然想起白天在课本里读到的“夜雨剪春韭”，此刻这杯姜茶的温度，和诗里的暖意竟隔着千年撞了个满怀。

回宿舍后趴在窗台上擦头发，看见路灯下还有零星的人影：穿汉服的姑娘抱着笔记本跑过，裙摆沾了雨水；一对情侣共撑一把伞，男生把书包顶在女友头上挡雨。远处的水果店还亮着灯，阿姨的影子在墙上忽大忽小。雨还在下，路灯的光却把这些影子都揉成了暖色，像谁在黑夜里点了一把不会熄灭的火。

其实每个晚自习后的夜路都差不多，湿冷的风、摇晃的路灯、裤脚上的泥点，但总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就像今天擦姜茶杯底时发现的：杯壁上凝着的水珠，正顺着杯身刻的“学而不厌”四个字往下淌，每滴都落得很轻，却在心里砸出了回声。（指导老师：张雅靖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