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深居简出,交友很少。离开家,来到长武,更是举目难觅朋友。谁曾想,一个夏天的黄昏,一个不速之客大摇大摆来到我的窗口,成了我在长武的第一个芳邻。
女儿叫它夏洛,因为它是一只巨大的蜘蛛,是夏日院落里最常看到的,挂在一张大网上的大腹园蛛。
不知道它已来我家窗口多久了,发现它时正是黄昏。华灯初上,我在房间里看书,一转眼,借着路灯,突然觉得窗外有个黑乎乎的东西,定睛一看,差点惊掉下巴——一只拇指肚大小的蜘蛛,正倒挂在一张大网上,随风有节奏地荡来荡去。它通体深褐,除了头尾,全身都长满了腿。我看到它时,它正弓着腿,紧紧贴在大网上。
习惯了独处的心,被这突如其来的芳邻搅乱了,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。它就在我家窗口的大玻璃外面随风飞舞,有时看到它自得其乐的样子,都不敢去开窗,怕惊扰了它,更怕它一不小心爬进了窗缝里,我开窗关窗的无意里伤了它。我的心就这样患得患失于我新来的芳邻,不知该如何安放。
有意无意地总爱趴在窗口去打量它。早上,它总是早早的就在网上了,像一个卫士,风雨无阻。晨光照过来,窗口金光闪闪,它的身上也镀上了金色的铠甲。中午,太阳高起来,阳光火辣辣的,它便迅速的跑开躲了起来。
它去哪里了呢?我很好奇,用心地想它能去的地方,结果,都没有它的踪影。最后,竟然在窗边安装空调管子的小孔里找到了它,它仰挂在小孔的顶端,正一动不动的午休。看着它憨态可掬的样子,一股暖流涌上心头。
黄昏了,它就出洞了,总是那么准时。来了先修网,只见它在大网上横跑一趟竖跑一趟,转着圈圈再跑一趟,所到之处,总是旧网丝褪去,新网线补上。然后,它准确地找到那个圆心,慢慢的走过去,稳稳地倒挂在上面。
风来了,雨来了。
长武的风雨没有任何前奏,总是说来就来。好多次,我的夏洛紧伏在大网上,飘摇在长武的风雨里,让我想起了风雨飘摇时的人生。任风吹雨打,夏洛纹丝不动,坚毅的如一尊磐石。
就这样,可爱的夏洛陪伴了我整个夏天。秋天到了,天凉了,仲秋时节,突然找不到它了,被风雨吹破的网,凌乱在窗外。墙上小孔里却多出一个小丘来,深褐色,丝线状的一小团,看上去软软的,用手摸一下,暖暖的,如一只小巢,就在夏洛午休倒仰着的地方。又几天,依然没有夏洛的踪迹,再看那小巢,丝线间蠕动着许多褐色的小蜘蛛宝宝。
深秋时节,小蜘蛛宝宝们也不知所踪了。
整个冬天,每一个飘雪的夜晚,我都会望着窗外零落的蛛网怀想。我的夏洛,一定在哪个温暖的角落恬然而眠。■听松 摄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