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小年，备年货，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，往往全家老少齐上阵。不少人爱嗑瓜子，那还不是小菜一碟？小时候我们家院前院后、田边地头，都会点几株向日葵。妈妈把向日葵籽倒在簸箕里颠来颠去，清了瘪籽过后放在太阳底下晒。

那年已放寒假了，在外面玩足了回到家，就闻到丝丝缕缕的香味。还没等问是什么香，妈妈就抓一大把炒熟的向日葵籽放到我手里，说：“先香香嘴。”过后就把它们装进塑料袋里密封，等过大年拿出来吃。

像这样为过年准备的干货还有一些，比如炸米花、炸棒花、炒花生、炸面果。我们的庄子离大海有一段路，对海产品不怎么熟悉。爸爸妈妈赶集上店，还顺便买些海带和带鱼回来。

小时候沟多，河多，一年到头水汪汪的，有不少的鱼。我们放了学就去捕鱼，捕上来的不管是大的，还是小的，都鲜活水灵。爸爸妈妈从集上买的海鱼，都跟晒干的芦叶似的干巴巴，还齁人。爸爸妈妈却说，“这样的鱼就是收到明年夏天也不坏。”不知是吃腻了沟里河里的淡水鱼，还是怎么的，别看那海鱼咸咸的齁人，我们一个个都喜欢吃。

好像该准备的干货都准备了，忽然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，那是屠户在杀年猪。爸爸说：“我去看看。”看看，就是割些猪肉回来。妈妈对爸爸说：“多割几斤啊。”

那年大姐已出嫁了，按照习俗，出嫁的女子都要在过年初几回娘门。我们家割猪肉备年货，七八十来口人也就七八斤猪肉。那次呢，爸爸好舍得，竟然割了十五六斤。这么多猪肉，要吃到猴年马月啊！

妈妈就说：“人多好干活，人少好吃饭，我家那么多人，难道不吃东西吗？”爸爸没什么爱好，就是干一天的活回到家里爱喝杯酒。平时没有什么下酒菜，要过年了，爸爸还从屠户那儿买来一个猪头。

瓜子嗑吃，海鱼炒吃，猪肉也是炒吃。我们瞧着猪头上还有不少毛，就问：“这怎么吃啊？”爸爸笑笑，边用火钳子拔猪毛边说：“冰猪头膏啊。”那时我家还有一个十二三张的大锅，平时是用来烀猪食，那晚竟然用来烀猪头了。爸爸把烀好的猪头一下一下拆开，丢到一只大瓷盆里。待那头骨上的肉所剩无几了，就在大瓷盆里浇上汤汁，放上各种作料。

一夜过来，那大瓷盆里的汤、水、肉和作料都凝成一体，焦黄透明，用手按按，弹性十足。原来这就是爸爸的下酒菜，爸爸爱用猪头膏下酒，我们也用猪头膏下饭。

年货，今天准备这样，明天准备那样，不知不觉年就要到了。妈妈说：“还有不少年货没准备呢。”我瞧着那些年货，说：“这还不够过年的吗？”妈妈说：“总不能年还没过去，那些年货就吃没了。”年年有余，准备那么多年货，图的也是吉利啊。

妈妈说，过年担任主角的豆腐还没有做，还要杀几只鸡腌着，还要蒸几锅馒头。我们又推了一整天的磨，妈妈烙了厚厚的一大摞煎饼。

宫廷盛宴叫满汉全席，过年要准备很多东西呢。我们瞧着堆成山的年货，说：“过年真好！”

■李海波 摄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