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下班时送给朋友一份礼物,她露出惊讶的表情。晚上,她微信说,家里的孩子喜欢得不得了。我送的礼物是,正月底一盆来自江南的白雪。
单位在杭州一个高山村建有信号发射塔,我去对接工作时,基地四周的积雪还未融化。茶园、树木、屋顶及露台,都披着一袭白衣。
前两天正是双休日,这村子积雪越来越厚,进村的路被封了,车辆只出不进。没想到的是,过了几天,高处的雪还静卧在那里。
同事找了一只水桶,装满了积雪,准备带回家给他儿子玩。我让他帮我装点放在饮料瓶子里,他说,还是装在塑料脸盆里保存得久些。
市区常年不见雪,安顶山上的这个村子,偶尔会下几场小雪。难怪城市的小孩,见了雪那么喜欢。我朋友的小孩,把雪捏成“爱心”的形状,小手也不怕冷了,玩得不亦乐乎,好像心被融化了似的。
冬雪,对我来说,那是遥远而又温馨的记忆。
彼时,雪落纷扬,寂静无声。没有电视、手机、电脑、微信的岁月,雪花就是童年最欢乐的陪伴。
在一个雪越下越大的冬日,我呆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书。透过小小木窗户往外看,雪花绵延着。屋后是一座土山,有着一排排水杉树。天色逐渐暗下来,炊烟慢慢升起,雪花杂乱地被风吹舞,有饭香飘来。
快要吃晚饭了,那冬天也只能炖一些白萝卜,炒点大白菜,却是最好的美食。虽然缺了入味的土猪肉和鸡肉,但也会兴高采烈地等待。
晚上,裹紧棉被,倾听大雪压断毛竹的声音,咔嚓咔嚓脆响。清晨起来,一串串冰凌长寿面一样挂得老长。太阳出来了,积雪融化时,雪水从屋檐滴下来,像闹钟一样滴滴答答。
我用捡来的粉笔头,在窗户木板上写下几个大字:“寒窗一扇,纵观世间”。窗户只有一把蒲扇那么小,我还是决定了,要走出大山,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
“谁言天公不好客,漫天风雪送一人。”后来看到的《张居正雪中独行图》,让人不禁感叹那孤舟独桨渡沧海。
万历八年(1580年)深冬,天降大雪,传说雪深一尺左右,人马不得行。小皇帝朱翊钧,特许百官休朝数天。当时张居正从蓟镇返回,未接到诏令,至太和门待漏如故,独自一人前去上朝。张居正的坚毅背影,成为历史上著名的雪景之一。
天地茫茫,世事悠悠。一个人置身雪海,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清晰的脚印。每个季节有每个季节的欢乐,如从深山里运出的一盆白雪,一骑车尘儿童笑,无人知是雪满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