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冲(任城)
深秋的洙水河总是笼罩着一层薄纱似的雾。年少时,我总爱沿着河岸慢走,看芦苇荡在风中起伏,看小鸟的起起落落,直到一抹若有若无的紫蓝撞进眼帘——它们贴在河滩的沙土地上,花形小的像星星碎片,没有花瓣,是紫与蓝交融的颜色。单株像遗落的最小的纽扣,如果不故意去看很难发现,只有凑成一片时,才现出惊心动魄的美。
我叫不上它的名字,放羊的张叔说这是“雾露草”,可我总是叫它花。没有花瓣的花算不算花?它的花蕊细如蚕丝,几十根或更多攒成极小的绒球。风掠过洙水河面时,整丛花就轻轻颤抖,像怕冷又倔强的孩子,把小脸仰向铅灰色的天空。我蹲在旁边看久了,总觉得它们有灵性——茎秆细得能看见脉络,透明的躯体却硬是擎着花球不低头,像无数支蘸了紫蓝水的笔,在渐冻的大地上写着未完成的诗。
如今,每次路过洙水河,我仍会望向曾经的河滩,不自觉地多看上几眼。或许在某个清晨,当河面的冰裂出细缝,当第一缕春风夹着寒意,那抹有灵性的紫蓝会再次从沙土里钻出来,用颤巍巍的花球叩响春天的大门。
草也好,花也罢,它们早已在我心里开成永不凋零的风景——那是灵性对纯粹的坚守,是卑微里藏着的倔强,是天地间最动人的生存哲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