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05月14日
第03版:

书缘是生命永恒的韵味 高新刚 大千世界,芸芸众生,人与人相遇、相识、相处、相知,全在一个“缘”字。与一家今古书店的结缘,只因我是个爱书狂,更因我与书店老板的师生之谊。 “数间茅舍,藏书万卷”,元代张可久《人月圆·山中书事》中的诗句,用到这书店再恰当不过了。书店在圣城曲阜,坐落于大学东路,是租用的一家民居。那是个真正的农家院落,却被打造成藏书万卷之地。 我这辈子,算是与书较上劲了。 五十多年前的童年时代,农村没有电,晚饭后只能玩藏猫猫,累了便只能早早睡觉。我有个邻居喜欢说书,我便迷上了。他叫高维洋,是个高中生,父母去世早。不知他从什么地方弄来那么多书,晚饭后,燃起煤油灯,便在昏黄的灯光下说起书来。 “大雁南飞”“乌鸦和狐狸”“猴子捞月亮”,以及《烈火金刚》中“肖飞取药”的故事,我一下子就着了迷。一颗爱书的种子就这样悄然撒在心里,一发不可收地爱上了听书。 上了小学,有个老师叫王广玉,虽然教数学,却喜欢讲故事。每讲完一道题,便讲《封神榜》和《西游记》,“哪咤闹海”“三打白骨精”……让我们支楞着耳朵,听得忘了下课。每到热闹处,都是“切听下回分解……”,便戛然而止。 稍大些,我便跟着娘去南陈集上买菜。集市上有个说书人叫“张大嘴”,也不知道他的姓名,每逢集市就摆摊说书,扯开了嘶哑的喉咙,说起了《武松打虎》:“闲话少说,书归正传。这天武松喝了八大碗,醉醺醺来到景阳冈。天色已晚,只觉背上凉飕飕的,忽然听到坡上传了一声吼叫,说时迟,那时快……” 张大嘴吐沫四溅,眉飞色舞,立时引来乌压压的一群人,里三层外三层,挤得水泄不通。我从人缝里钻进去,一听就是半天,急得娘找来找去寻不见影,疯了似的在外面喊。 读高中时,我成了读书迷。那时候,三叔在我读书的镇上邮电所工作,他给我订了《人民文学》《语文战线》一类的杂志,这是我最早接触文学类的刊物。我觉得还不过瘾,三天两头往他那里跑。叔还没来得及送的报纸杂志,每天都被我翻个遍。后来,我干脆就住在他的宿舍里,不回校住宿,只为读书看报。 上了大学,我成了阅览室和图书馆的常客。这里的报刊和图书品种实在太多了,令人眼花缭乱,除了上课外,我就整天泡在阅览室。每次都是管理员催促好多遍,我才悻悻离开。 有一次在《文汇报》读李存葆的《高山下的花环》连载,我泪流满面,泣不成声,可把管理员给吓坏了。师专里有个书亭,市里有两个大型的新华书店,一个是济宁市总店,一个是济宁县书店,也是我常去的地方。节余下来的生活津贴,都让我买了书。 我非常喜欢孙犁的作品,喜欢那种优美、淡雅、朴实,当时出了个5卷本的孙犁文集,我咬咬牙狠狠心买了下来。读书充实了我的内心,丰盈了我的灵魂。读大一第二个学期,我便在《中国青年报》发表了第一篇作品《我心灵深处的冰块融化了》,还收到来自全国各地读者雪片般的来信。 1983年大学毕业回到母校,开始了教书生涯。为了让学生也爱上阅读,爱上写作,我创办了“泗水滨文学社”,还办了一份杂志叫《万紫千红》。社名和刊名,都出自宋代大理学家朱熹的那首《春日》:“胜日寻芳泗水滨,无边光景一时新。等闲识得东风面,万紫千红总是春”。 当时的县委常委、宣传部部长韩继谦,还亲自给题写了刊名。那时办刊物印刷,全靠手工在钢板上铺蜡纸刻字,然后再用磙子沾墨油印,很费人力物力。学生们课后常来做帮手,这其中就有今天的书店老板韩鹏程。每期杂志分发到学生手中,都如获至宝,爱不释手。 从1992年开始,为了扩大文学社与刊物的影响,我联系了在济宁市委宣传部工作的周建华同学,让他从济宁市新闻出版局给批了准印证号,连续4年编辑出版了文学社社员作品集:《走进花季》《校园流行色》《青春风铃》《成长密码箱》。 《走进花季》和《校园流行色》是在平邑县印刷的,那时是铅字印刷,虽然比油印的质量高了不少,但是排版技术仍比较落后,印出来的书,字体歪七扭八,不大美观。 后来再印《青春风铃》和《成长密码箱》时,我联系上了在曲阜新华印务公司业务员韩鹏程,在他的大力支持下,排版换成了照相排版。书印出来美观又大方,非常清晰,立时上了一个档次,很受读者欢迎。 鹏程的妻子王月华,也是我的学生,他俩是高中同学。王月华原名叫王丽,以至现在我还是叫她这个名字,叫顺口了。月华本在泗水县银行系统工作,为了鹏程,她来到曲阜。两人开始都在新华书店系统工作,一个在新华印务,一个在新华书店。后来因新华印务公司解散,两人便在曲阜新文化街租了个门头,开了家古旧书店。 顾名思义,书店以卖旧书为主。记得后来我遇到原新华印务公司经理孔建平先生,他听说鹏程开了家书店,评价非常高:“小韩了不起,是个有头脑的人。他对书有种与生俱来的特殊情怀,一定能做好。不简单!” 2000年,我从泗水调入曲阜。那时候,曲阜一中还在孔庙西侧的旧址,离鹏程的书店不远,便常常光顾古旧书店。鹏程夫妇见我来了,非常热情,又是冲茶,又是端水,问寒问暖,让人倍感温馨。我便在书店里转悠几圈,选看心仪的图书。 记得鹏程那时候还喜欢上了雕刻,书店的架子上摆满了他的作品,琳琅满目。一块块树根,一截截树枝,一段段树墩,甚至其貌不扬的石头,经过他的打磨雕琢,就成了飞禽走兽、花鸟虫鱼、石林假山……栩栩如生,让人爱不释手。这些艺术品他也不出售,只为一种爱好,当然给书店增添了别样的艺术氛围,让人感觉店主是个富有生活情趣的人,自与别处不同。 2003年,学校启用了新址,我们搬到远离市区春秋西路的荒郊野外,二十年后这里已成繁华地带。 尽管与古旧书店有了距离,但每次去鼓楼街购物或做别的事情,我都会抽时间到书店坐坐,一来唠唠家常,二来心心念念着那些书。看会儿书,便觉得慰藉和充实。 后来听说,鹏程的书店搬到了大学东路,不得不佩服他们两人的眼光与格局。读书的群体自然是以学生为主,所以书店一定要开在离学校近的地方,这才便于这个群体接近它。 店面上下两层,书的品种也增加了不少,店名也改了新的。书店除了旧书,还增添了好多刚刚出版的新书。从熙来攘往的读者看,有不少大学生模样的人,也有年龄稍大些的教授模样的顾客。鹏程夫妻二人都热情地招呼着,悉心听着他们的所求,耐心解答着问题,把和气做到了极致。 这书店在大学东路的南端,从裕隆路进来,远远可见,好位置,租金当然不菲。不久之后,他们把书店搬到了路北头的这家民居,位置离曲阜市实验中学很近,离曲师大北门也不算远。店面里里外外好几间,还有个小院,种些花草,绿意盎然,姹紫嫣红。 不久,在朋友圈看到鹏程别出心裁,做起了“读书沙龙”一类的活动。邀请了曲阜市的名家大家,到书店里开讲座,搞得风生水起,热热闹闹,拉近了与读者的距离,又便于交流心得,真的让人受益匪浅。 只可惜,我当时脱不开身,没机会去奔赴这文化的盛宴。好在这几年,出版社和图书公司不断约稿,有时候需要查找资料,便常去鹏程的书店。每次去了,鹏程和月华都是放下手头的事,先是让座,再去烧水,然后泡茶,让我一边品茗,一边交谈,让我感到两人对老师的发自内心的敬意。品罢香茗,我便去品书。徜徉在书海里,是最快乐的。 听书,读书,教书,编书,写书,书缘与书香是生命永恒的韵味;与书结缘,其乐无穷;与学生的书店结缘,何其有幸。

2022-05-14 1 1 济宁日报 content_100038.html 1 /enpproperty--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