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琴华
这几天持续高温,气温攀到三十八九度,热得老狗吐舌头,热得树叶打了卷,热得地上冒了烟。
一开始爸爸戴着一副老花眼镜,蹲在堂屋对着门敲打花石。东海水晶甲天下,我们那儿是盛产水晶的地方,而那些粗糙的只有拇指大的石头就是花石。这种石头,一旦去掉那层粗糙的皮,一样不少卖钱。
爸爸用小铁锤敲着敲着,就停下来,摘下眼镜,把搭在肩头上的毛巾取下来,把整个脸抹了一遍。原来爸爸早被热得满脸是汗,不停地用毛巾抹脸上的汗,不大一会儿,那毛巾就要滴水了。
爸爸丢下手里的小铁锤,抓住毛巾的两头,跟拧麻花似的拧来拧去,汗水就稀里哗啦往下流。
当门地有一张芦席,放着一些针线,那是妈妈的宝贝。妈妈年龄大了,跟爸爸一样也不能下地,就在家里做点活儿,缝缝补补。妈妈坐在当门地,手握芭蕉扇不停地摇来摇去。
扇子在手,凉风自有。妈妈有了一把扇子,自然就没有爸爸流的汗多。可是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,还会溢出一丝丝汗珠子。爸爸转脸对妈妈说:“壮壮的漏风鞋带子你缝好了吗?”
漏风鞋就是人们常说的凉鞋,那是我在超市里为儿子买的一双塑料凉鞋,儿子天天穿着,脚后的带子就断了。妈妈说:“早缝好了。”还说,特意多缝了几针。
妈妈说着,手中的芭蕉扇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,额上就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。爸爸见了说:“你不能开电风扇啊?”把搭在肩头的毛巾取下递给妈妈。可是妈妈却说:“电风扇吹的是火风。”就是电风扇的风,没有芭蕉扇的风凉快。
我进城好多年了,可是父母的地还种着。暑假了,我和妻一块儿回乡下帮助爸爸妈妈锄地。地还没锄到一半,就热得受不了了,扔下锄头朝家赶。
一进家门,我感叹要热死了,妻也说嗓子都冒火了。双双来到水缸前,舀起一瓢水咕咕喝了起来。那时我们身上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,跟从水里才上来似的。
我干脆把压水井旁边的水盆端起来,举过头顶兜头浇了下去。那盆水是我一早上从井里压上来的,天还没晌,就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。浑身都是水的我还没走进屋里,额上的汗又噌噌冒出来。“这个鬼天气,也不下场雨降降温。”我的抱怨一落口,知了就使劲地叫。
“蝉噪林逾静,鸟鸣山更幽”。知了喜欢炎热,天气越热叫得越欢。其实,天不亮那树上的知了就吱吱叫个不停。正读中学的儿子,也跟我们一样感到闷热难耐,觉得还是城里好,蹲在空调屋里再热的天都不怕。
热在三伏,冷在三九。爸爸妈妈说,“三伏天不热就不正常了。”三伏天热不是坏事,因为热过后的庄稼,要是再有一场透雨,就会噼里啪啦噌噌往上长。当然,庄稼地里被锄过的草,被一个晌午太阳暴晒,也就呜呼哀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