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世纪90年代,我去佳木斯那一带的东方红、八五九农场、友谊县等地做过一些采访,由于当时的交通不便,两次与神州东极抚远乌苏镇擦肩而过,未能做一回最先把太阳迎进祖国的人。
《中国报纸创刊号图史》出版时,参加首发式的国家新闻出版总署、中国报业协会等领导,国内十几家报业传媒集团社长、总编辑,他们虽去过很多的名山大川,游览过几十个国家的美景,唯独没有涉足这块神奇热土,华夏东极——抚远乌苏镇。
为了大家的这个心愿,黑龙江省委宣传部与地方妥善联系,终于如愿以偿。出行那天,风和日丽,商务车奔驰在平坦的白色路面上,路两边是大片葱绿的稻田、草原或林地,大平原一路展开着坦荡与平阔,让人心旷神怡,从友谊县到抚远县半天的行程,却不觉得疲惫。
下午4时抵达抚远县城门外,当地政府的同志早已在那等候我们了。
次日早餐后,我们前往乌苏镇,宣传部一位副部长在车上介绍说,乌苏镇以前被当地人称为“交界碑”,清朝初年叫“窝鸡口”,上世纪一二十年代曾是声名远播的商业小镇,后来由于兵灾匪祸,小商号先后遭劫破败,镇中约20户居民远走他乡另谋生路,乌苏镇从此名存实亡。这些年乌苏镇仅住有一户姓时的人家,一不留神成为“中国东方第一家”。
乌苏镇在黑龙江与乌苏里江汇合处的小岛上,东临乌苏里江。在江边举目远眺,江面宽阔,江水清澈,平展如镜,绿树青山倒映水中,水天一色。这条绵延千里的中俄界江,就像一条闪光的玉带,铺展在祖国东北边陲。
江面上穿梭着渔民的机动渔船,马达声打破了江面的平静。乌苏里江满语意思是“东方日出之江”,盛产大马哈鱼。乌苏里江流域赫哲人,个个都是捕鱼能手。这时,坐在副驾的副部长轻轻哼唱起那首《乌苏里船歌》:“乌苏里江水长又长,蓝蓝的江水起波浪,赫哲人撒开千张网,船儿满江鱼满舱……”
车行大约45分钟后,我们就到了乌苏镇。虽然没有感受到黎明从这里悄然开始,但我仿佛看见,东方渐出鱼肚白,相继抖开一条微红的彩带渐宽渐红。少顷,在那最鲜艳的部分缓缓涌出燃烧的圆球,在波光的簇拥下,渐渐升离轻纱缭绕的水面,慢慢由殷红变成了金黄,迸发出千万金针,给万物披上了金黄,好一派“沧海浴日,金轮晃漾”的奇观……
大名鼎鼎的“东方第一哨”位于江边,高耸的哨所了望塔,远远望去犹如一座丰碑,在红霞绿树下更加挺拔,傲立在祖国东端的最前沿。
军营大门左侧有一棵百年古柳,缸口般粗细,树干挺拔、树冠华茂,战士们给它取名“迎阳柳”。营房是一座船形的两层小楼,驻守在这里的是黑龙江省军区边防某团三连。
有一首歌曲《我把太阳迎进祖国》,充满了守边官兵保家卫国的豪迈。歌词写道:“在祖国边防最东端的角落,耸立着我们小小的哨所。每当星星月亮悄悄地隐没,那是我第一个把太阳迎进祖国……我把太阳迎进祖国,太阳把光热洒给万里山河。我持枪向太阳致以军礼,请它带上我的光、我的热……”
经部队允许,我们登上了望塔顶。上面有一个战士在放哨,他热情地和我们交谈起来,他在这里服役4年了。从40倍的望远镜中,能清清楚楚望见民间所称的黑瞎子岛——抚远三角洲。这是一处已经回归祖国的领土。
因为人迹罕至,平坦的黑瞎子岛长满树木和深草,岛上的标志性建筑——维多利亚教堂的圆顶闪着金光。我还从望远镜中看到了岛后的俄罗斯远东地区政治、经济、文化中心——哈巴罗夫斯克的楼群。这位战士告诉我,江对面的那个小镇叫卡杂科维茨沃,是俄罗斯西伯力亚铁路在远东地区最大的编组站,哨所距小镇3公里。
原来,黑瞎子岛是一块冲积而成的三角洲,扼守着黑龙江—乌苏里江通航咽喉,地处我国最东端雄鸡版图上的鸡冠位置。1929年,中国东北当局将中东铁路电报电话收回,将苏联职员遣送回国,引起武装冲突。国民政府对苏宣战,中国战败。12月20日,张学良派代表与苏联签订了《伯力协定》。其间,苏联趁机占据了黑瞎子岛。
此后,中国从未放弃黑瞎子岛的领土主权,在历年来各种版本的中国地图上,中国的边界都是延伸到黑龙江与乌苏里江的汇合处。
黑瞎子岛包括90多个岛屿,总面积约327平方公里,与长江入海口的崇明岛面积相当,是香港的1/3、澳门的12倍、珍宝岛的500倍。
根据2004年《中俄国界东段补充协定》,将黑瞎子岛一分为二,靠近哈巴罗夫斯克的一部分归俄罗斯所有,靠近中国一侧的一半岛屿归中国所有,划归中国171平方公里。失去几十年的中国雄鸡的鸡冠,终于回到了母体。
我站在缥缈的乌苏里江边遐想,眼前一条蔚蓝色的激流,蜿蜒出秀丽风光,带着赫哲兄弟的吟唱。此时,一种乌苏里情怀在心中流淌,我仿佛看到一颗璀璨的明珠,点缀着雄鸡昂首的勃勃英姿,又像一枚亮丽的尾羽,增添了黑龙江区域图上天鹅摆尾的神韵。
我们一行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神州的东极点,心中默默祝福这片阳光最先照耀的大江汇流的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