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然界中的动物和植物,都有或长或短的生命周期,都会在生命戛然而止后慢慢腐烂,或转换成另一种物质形态。
竹子也是如此,了结一生之后,慢慢化成泥土,魂归大地。
但死去的竹子做成了笛,竹的灵魂就转世升华了。竹笛随时可与主人共鸣,用音节释放心声。
上月搬新房整理书柜时,那支被遗忘30年,曾伴我青葱岁月的竹笛失而复得。打开瘦长的布袋,浅咖啡色的竹笛光泽依旧。
这是由一根苦竹制成的竹笛。
我用手轻抚。我熟知这支竹笛的每一寸骨骼。我将唇对准吹孔,用舌尖舔舐嘴唇,鼓气,吹出一小段《牧民新歌》。
没有调校,音膜也不严实了,这一小段新歌虽然音节不准,但至少让这么多年沉默不语的竹笛被激活了。被激活的,还有我和竹笛的那些记忆。
还记得当年,为全班领唱《我们是八十年代的新一辈》的同学是文娱委员,吉他、竹笛样样会摆弄。周末时,他就坐在男生宿舍门口,或在男生宿舍通往餐厅的草坪上,弹唱《军港之夜》。配乐的人生自然精彩,会乐器、留长发、穿喇叭裤,这样的男生,简直就是当年女同学心中的“男神”。
虽然我没有当“男神”的基因和特质,却不知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偷偷对音乐有了兴趣。受经济条件的限制,我只能选择价格相对便宜的竹笛。
吹竹笛有《牧民新歌》《喜相逢》《扬鞭催马运粮忙》等十大名曲,我拣了几首自以为符合自己心情的偷偷地练习。由于缺少自学的外部条件,一直留在“入门级”不能提高。原本美妙的曲调,常被吹得怪异不堪,调子跑得惨不忍睹。自然,也没引来期待中的女同学们羡慕的眼神了。
后来,这支竹笛作为青春期的一件道具收藏起来,随我多次辗转搬迁。
我把这支竹笛重新放回了布袋里。
某一天,我可能会给这支竹笛重新换上笛膜,用金丝线缠绕二十四道,再配一节红黄打结的丝带飘穗。寻一个晴朗的天气,在小区僻静的地方复习年青时代的音乐情怀。
我知道:弹指间,这支竹笛的每一个音孔都十指连心。
也许还有情非所愿的跑调,但可以让我那些曾经年青的心声,在音孔上再次产生一次共鸣。
■毛毛 摄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