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气突然冷了,就想起夏天的情致来。又一次和两位朋友去微山湖观荷采莲,还像眼前的事。生活在微山湖畔的济宁人,去湖边湖里观光、垂钓、赏荷并不稀罕,而特意的采莲还真的不多,我这是第二次。
我们从市区乘公交车,9点多到了一个村子,稍作停顿就朝湖里进发。通往湖里的路宽窄不一,硬软不一,十几公里路先汽车后三轮再步行最后过摆渡,大约11点半,到了满是蓬藕的荷塘。
湖水清清,不管是鱼类还是水生植物,都那么健壮和茂盛;几十亩、上百亩甚至数百亩的鱼池和藕塘一个接一个,周遭都是白杨树和芦苇,好一幅绝妙的水墨画。
将小船弄到偌大一个藕塘里,我们在船上伸手采摘前后左右的成熟莲蓬。船家不愧是湖里人,习水爱水不怕水,凡是船无法靠近的地方,他都跳下去采摘。有的地方水到腰部,有的到肩膀,他都不含糊。在一大片莲荷稠密的地方,他钻进去六七分钟没出来,我们都急坏了,齐声喊叫,结果有惊无险,待他出现在船边时,笑嘻嘻地用宽大的荷叶,捧着十几个又大又饱满的莲蓬。
穿行在莲荷之间,尽管船家技术好,但船小人多,人又不停地活动,船还是左右摇摆。不会水的我心里有点怯,生怕掉到水里去,不由得想起上次采莲落水的事来。
30多年前的夏末,已经错过了赏荷的最佳时节,我们四五个人下湖,只是顺便看看,采些莲蓬,我很是高兴。乘车到了湖边,究竟是微山湖的哪片水域也忘了,是在一个小码头停下的。
这里泊着不少大的渔船和小舢舨,我们向热情的渔民借了两只小舢舨,分别坐上,摇橹朝着有莲藕的地方驶去。我那条船摇橹的是老张,船上就我们俩人。见他轻松自如地划船,眼馋手痒的我接过橹,不料却是另一番景象。
那橹简直就是千钧棒,根本不听使唤,船光在原地打转转,就是不往前走……到了一个浅水区,莲蓬密密麻麻,一眼望不到边,好大一片!荷花已经不多了,莲蓬却不少,个个如锥形杯子,正在生长的碧绿,将要成熟的泛黄,已经成熟的变成了褐色;或两个一对,或三个一帮,微风一吹,沙沙作响,好像在欢迎我们的到来。
小舢舨游弋在莲蓬、荷叶中,我们尽情地采摘,不大会儿,两只船内堆了很多莲蓬。我心里更是惬意,一个个成熟或不怎么成熟的莲蓬被摘下来,扔到船里。正当我忘乎所以地伸着右臂欲“捉”两米开外一个大而饱满、摇头晃脑的莲蓬时,因为前倾幅度过大,失去平衡,一下子栽到水里,只有两条腿在船上,当时脑子一片空白。
手疾眼快的老张,扔下橹就使劲向上拽我。还好,我立马被拉上来,没什么大碍,只是呛了几口湖水。望着满脸满头都是水和半截衣服全湿透的、失魂落魄坐在船底的我,老张开起了玩笑,“怎么,你采莲蓬还嫌不过瘾,非要带一肚子湖水回家做纪念……”
几十年过去了,至今想来,仍觉得好笑。激动之余,我想起了白居易的“菱叶萦波荷飐风,荷花深处小船通。逢郎欲语低头笑,碧玉搔头落水中。”的《采莲曲》。
想来的确好笑,俏女子驾扁舟一叶穿行在莲荷之间,恰巧碰到也是驾船采莲的美少年。是心爱郎君还是陌生人,不得而知。这女子想搭言却又害羞,不说话心又不甘,便未言先笑,欲言又止,扭扭捏捏,扯衣拽发,加上船左右摇晃,不慎掉进水中。
落入水中又如何了?白先生没继续写,肯定是会被那位郎君拉上来的,因为这正是“英雄救美”向姑娘献爱心的大好时候。我就想,眼前这偌大池塘里,只有我们这一条小船,就算有许多的船,并且有不少俏女子,我等大男子落下去一个,也未必有人向上拉。难道会有俏女子救大老爷们这样的诗意吗?还是早点学会游泳的好。
下午1点半以后,我们停了采摘,准备打道回府。尽管没吃上东西,水也没喝一口,大家个个精神十足,既无饿意,也不觉渴。我们的收获太丰盛了,莲蓬采摘了百多个,还捞到了不少田螺,逮了十几只龙虾、小鲫鱼。
这不是最重要的,因为我们没有一个人在乎这些,在乎的是参与,是亲近了自然,观赏了美丽的湖,过了一回采莲瘾。返回时,坐在小船里,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蹦出“微山湖”仨字。是呀,微山湖是美丽的,夏日荷花秋天苇,鱼虾畅游鸟儿飞;180多万亩的水面,烟波浩淼,船行帆动。
“不看看两岸的风光,低头想什么呢!”朋友们呼唤着,我抬脸看见大家或坐或站,指指点点地议论。我们的船在古运河里悠然地航行。下午两点多,无风,有些闷热,但我们的心情是畅快的。
听着岸上的蝉鸣,看着水畔的葱绿,我又想起了唐代诗人张潮的“朝出沙头日正红,晚来云起半江中。赖逢邻女曾相识,并着船头不畏风。”的《采莲词》。
■李昊天 摄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