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已惊蛰,天气渐渐地暖和起来。久蛰暖气烘烘的高楼里,哪还顾得了“捂春晾秋”的老话呢。趁了周末的空闲,赶紧脱下臃肿的羽绒服,换了轻便的运动装,携妻带女的,出门向南边城郊的田野里去。
城南河岸边的柳树已经泛青了,顺手掰了条柳枝,柔柔软软的,叶芽已经绽开了许多。有这暖暖的阳光拥着,还有轻柔的春风吹拂,十天半月的,再来场淅淅沥沥的春雨,河岸也就绿润起来了。
到那时,就会有放了学的皮小子,折了柳枝,编了柳帽,或是削了柳杆剑,拧了柳皮哨,踏着河岸边松软的绿草,打打闹闹、上蹿下跳地疯跑了。
也会有谁家的新媳妇,或邻家的小姑娘,换了花技招展的春装,提了柳条篮子,拿了小铁铲刀,沿着河岸向坡里走。野地丁已开出了紫色的花,蓬蓬草已铺了一地的绿。青蒿、荠菜、蒲公英,蓟菜、薄荷、猪毛草,铁扫帚棵、灰灰菜和鱼腥草,都绿油油地嫩。
不一会儿,提篮剜满了,可也舍不得早早地回了村里去。地黄粉红色的喇叭花正艳艳地开着,摘上朵含在嘴里,就有那股子清香。看看不远处有溪水,就拔出棵地黄的块根,冼净了放在嘴里嚼,有些苦涩,也透着丝丝的甜。
几株杏树正一派的繁华,引得蝶舞蜂忙的。几个小姑娘想晃了树干拍相片,捕捉那落英缤纷的杏花雨,就有黛玉般的同伴呵斥道:这粉嫩的花儿,也舍得搞破坏!边说边撩起了衣角,半蹲下身来拾花儿。
桃树也饱胀了花骨朵,还要撒了娇地让阳光抱会儿,或想喝口丝丝缕缕的春雨,指不定哪一缕春风之下,就粉嫩的嘴角上扬,甜甜的笑起来。
坡下的草坪上,皮小子们的风筝飞得正高。远远地见你的蝴蝶就要撞了他的小金鱼,猛不丁摇着长长的尾巴游走了。也有趾高气扬的机器人风筝,目空一切地向上蹿,哪曾想下一刻就呼啸着栽到了地上。也有灰太狼追到了喜洋洋,缠了丝线儿不松开。还看见游龙般的电风筝,在高空中唱着嘹亮的歌,遥控的人却不敢大意,怕它一古脑儿钻到云端。
河塘里,几只野鸭正闹得欢实,你刚从这边扎了个猛子潜下去,它已憋不足气儿地从那边凫上来。涟漪追逐着涟漪,把鱼儿、虾儿的嘻笑一刻也不停地传到岸边。
向阳处是谁家的小菜园,竟已这般的绿。几垄沟大葱经了冬雪的滋润,已等不迭地冒出了嫩绿的芽;芫荽、菠菜、小油菜,也掀去了身上的玉米秸衣裳,绿油油地很风光。园边上新栽下的白菜墩儿、糠萝卜儿,也已出了嫩芽儿,等不久会开出黄灿灿的花。两畦子韭菜早已不甘了寂寞,争先恐后地伸长了手儿扯阳光,倒比隔壁的蒜苗儿还精神,迎着风儿地向上长。
山前面的田野里,农人一开春就忙活起来,麦田已浇了返青水,过几天就该划锄保墒了。闲地里撒上了土肥,正可以开了拖拉机去耕,一犁犁新土翻起来,一畦畦垄沟整平坦,只等着日子点花生、栽地瓜,或是插几垄树苗,种几沟棉花,田野就生机勃勃地活起来。
走在大好的春光里,竟微微地有汗出。登上旁边的一块瘦骨嶙峋的石头,顺手扯开了衣扣,轻柔的风吹来,神清气爽的。
吹面不寒杨柳风。春风,像小时候母亲宽广的怀抱,暖暖的,柔柔的,甜甜的;也像朋友或陌生人的一个温暖的眼神,或是一句轻轻的问候,让你心里荡漾着歌声与欢笑。
■苗青 摄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