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03月23日
第03版:

我在古留城的郊外行走

山歌

古留城已不复存在,还谈什么郊外?今天的郊外,应指微山湖南段的郗山、彭口闸、昭阳、刘楼、高楼、盐店的围堰及草地,离各自村庄远近不等。

当年刘邦与张良留城相遇,距今已两千年,踪迹难保。古留城大致的轮廓,得从古代史料抑或出土的汉碑、陶器、铜器觑见,也可从民间传说中汲取。比如:“失了留城盖薛城(官桥),拆了薛城盖兖府,手到擒来”“留城六十年一现”“从赤山湖来的官道一直不长草”“水淹留城,居民南迁建铜山”“一夜造八百墓”之说。

多少年来,几经大水?几次地震?形成了一个北方最大的淡水湖。

闲暇之余,我常漫步古留城的郊外,寻找这个原有的城市,得靠山逐水,才会有一座城。留城外,可谓有山即郗山、微子山;有水即古济水、泗水。山可祭祀天地仰止先人,水可饮可鱼可生存。

元朝以后的3次运粮河改造,均围绕留城这个话题,渐次由南向北结盟或展开。第1次即在微山湖西南段的顺堤河(借泗行运),第2次应为陷留城北大门地带(新河又称漕运新渠),第3次是在微山湖东南段的陆岸地(泇运河)。

郊外扑面而来的春风,尽把树木的招术使尽,让翠鸟依依,叫花朵冲冠,令小草快速萌生,布谷鸟的歌声婉转悠扬。这儿不单是春天的气息,更是日长一日、年复一年的轮回与挚爱。

村子一位老者引我前行又迂回,他躬下年迈的身躯,用布满老茧的双手,捧出一棵绿油油、鲜嫩嫩,且带着碧水明珠的草。定睛一看,肥美的草,锯齿形状的叶,长长的茎,软软撑着待放的花蕾。

老人说,这叫婆婆丁。我脱口而出:“蒲公英。”老人循声唱起来:“一个小球毛蓬松,好像棉絮好像绒,对它轻轻吹口气,飞出许多小伞兵。风啊风,请把伞兵送一送,送到我们乡村中,到了明年三四月,路边开满蒲公英。”几十年前的儿歌,依然真真切切地荡漾在老人心头。

我想起小时候,房前屋后到处生长着这种花草。学生时代的姐姐,一脚踏进蒲公英的世界,就特别喜悦。忙碌着去捕捉春天的温馨,采撷田野上那些如花似玉的绿翠衣,来弥补家里的餐饭。其实老人的村庄,皆为我的乡村。明朝中期,许多移民开挖新河,来陷留城北大门边缘的北石桥居住,畋猎、牧羊、使船。一场无情的黄河决口,使人们离开这儿的栖息地,纷纷逃往北边的高地或山地。

也正是那场大洪水堆砌一个土台子,后来,大户人家利用这个土台子放湖田收租粮,名叫户禄头,旁边有条西去湖里的河叫库汊河。抗日战争期间,微山湖游击大队和老百姓用十几米高的桅杆,把上边捆绑固定,立起三脚架,中间挂一个鱼篓,算作水上交通秘密联络站。又因这段伸进大湖的陆地,形貌与原名谐音,现名葫芦头。

20世纪70年代,葫芦头清晰可见,是我割苦茳、挖藕、捉鱼的好领地。也曾随着大人,跟着船,将自家菜园里的脆瓜换干鱼,到渭河“吆喝”过。如今这边不仅挖成大大小小的鱼塘近千池,还成了国家湿地公园。眼望湖水,近观曾经活跃一时的村庄知识青年下乡点,那块荒废的苹果园,还有开会、学习的旧房子。记得那年大集体收湖麦,我跟着生产队捡拾麦穗。午后,明晃晃的太阳照着端午时节的二湖涯上,3头牛拉的大车满载着刚收获的小麦,我与几个小伙伴坐在像山似的车上。

麦车过苹果园附近狭窄的小石桥时,一个车轱辘突然轮空,刹那间,麦车就要翻了。是这驾老辕牛奋力一挺,背起千万斤重的老车,度过了倾覆的险情。赶车人吓出一身冷汗,辕牛却浸出一身热汗。我片刻的惊慌,又被老黄牛的拼舍意志所感动。

老人又说,1957年湖区上大水,四处汪洋,水比地平面高出1米多。他有一次顺着十字河口入湖地剜藕,铁锨掉头了,寻思着找一块石头揳揳,谁知,却摸到很长很长还雕刻着龙纹的石柱子……他再想乘舟而去,恐怕也难找到那个带有历史文化符号的龙柱子,谜就这样沉在湖底。

古留城慢慢从历史中走来,又悄悄回到历史中去。八里见方的留城虽然湮没,可时代变迁,风雨人寰,根基已融入这个民族的最深层。水下这座城,确确实实存在,历史也不容篡改。偌大的湖泊也无法打捞或然呈现,如此这般烟云,仿佛一切新的事情,总会露出一些旧的痕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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