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父亲出生在长江边郑板桥的家乡兴化下圩一个偏远的村庄,早年就失去了我的爷爷奶奶,家中没有了大人的照顾,从小就尝尽了人间之苦。
为了生存,我父亲1945年参加革命队伍,经历了多次战斗,最后在山东落脚。母亲是泰安人,一个正直勤劳的家庭妇女。我排行老二,在这样一个家庭,从小受到的是革命教育,不能浪费一粒米,尊老爱幼,不能说谎,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,这样的教导影响我至今。
我从小基本上没挨过父亲的打,只有一次挨了一顿狠揍。那是因为看见别人家的孩子缠糖稀,很是羡慕,我手里没钱,就偷偷拿了父亲的军功章,去卖铜换钱买糖稀吃,父亲知道后重重地打了我。
20世纪五六十年代,虽然生活不富裕,但精神生活很充实。我有3个好伙伴,小玲、小林和小秋,都住得不远,放了学就凑到一起玩跳绳、砸沙包、弹杏核、捉迷藏、过家家、跳田字格等各种游戏。
每到夏天,小褂往肩上一搭跑到奎星湖去洗澡,几个小伙伴,也没大人陪伴,从桥上跳入水中,往返近百米的湖两岸,玩得不亦乐乎。我家位置正好在几个小伙伴的中间,为求方便,她们从不走正门,我家的窗户就成了交通要道,爬得多了,土坯墙的窗台磨得光滑锃亮。
有一年春节,我们在小玲家守夜,约定好谁都不许睡觉。大约到了凌晨两三点钟,小玲困得实在不行,就毁约了,爬到床上自顾自地睡觉去了。我们几个也无处可去,只得硬着头皮,围坐在火炉旁,困了就坐着打个盹,直到天亮,只为了那份约定。
有一天听说羊山葛山一带有圣水,可医治百病,整个县城都传得沸沸扬扬。几个十二三岁的小伙伴一商量,便从学校里偷跑出来,回家偷了几个馍就上路了。途中小玲不知因为什么生了气,我说她,你生气,讨的圣水就不灵了,就不能给大人治病。
就这样为着一个信念,太阳快落山的时候,终于到了目的地。我们几个瘦小的身影,随着讨水人群,到处找圣水。不知圣水早被讨了个精光,还是怎么搞的,等我们到了,早已无水可讨。
太阳就要落山了,再看看手中的空瓶,总不能空手而归吧。于是就用井水灌满了瓶,心想这里的井水也应该有灵性,就这样兴高采烈地往家赶。
这时月亮已上竿头,皎洁的月光洒在弯弯曲曲的路上。走了大概有二三里路,碰到了一位赶马车的大叔,看到我们就问:“这么晚了,恁几个小孩到哪里去?”听我们说了原委,大叔又心疼又觉得好笑,说:“孩子们上马车吧,正巧我拉石头回县城。”我们碰到了好心人,坐上了马车。
回到家中,想着讨来的圣水能给母亲治咽炎,虽然很累,心里却美滋滋的。哪料想,几家找不到孩子,早翻了天“炸了营”了。最终我们几个都受到了责罚。母亲的一顿打,让我长了记性,从那以后无论到哪里去,都会先告诉大人,再也没有擅自行动过。
岁月悠悠,不知不觉已近耳顺之年,那份纯真,那份美好,却已深深烙在骨子里,一直保存着……■毛毛 摄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