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12月21日
第03版:

大江南北的古意岁首

江苏扬州 周游

和夏至一样,冬至既是节气,又是节日,所以曾有“冬节”“亚岁”之称。这天昼最短、夜最长,又有“短至”“长至”之称,有着丰富的自然与人文内涵。

黄帝时,以十一月为正月,以冬至为岁首,过冬至等于过年。周代也以十一月为正月,十一月初一为元旦。

据《周易》记载:“先王以至日闭关,商旅不行,后不省方。”冬至这天,边塞闭关,商旅停业。至汉代,称冬至为“冬节”,一如年节。此后历朝历代都很重视冬至的节仪,因而比过年还热闹。

北方的饺子

北方讲究冬至吃饺子。相传,此俗的来源与女娲补天有关。盘古开天辟地后却没有人,女娲便用泥土造人。尽管她造的人五官端正、体魄健壮,但是严冬一到,耳朵就会被冻掉。女娲就在泥人的耳朵上扎个小孔,穿一根线,把线的另一端塞进泥人嘴中,让泥人咬住,这才使耳朵得以保全。后来每到冬至,人们就包耳朵形状的饺子,意思是让女娲造的人咬住带(馅)线的耳朵,不被冻掉,以此来感谢女娲的救治之恩。

还有一种说法,冬至吃饺子是为纪念医圣张仲景。他是河南南阳人,东汉著名医药学家,素有“医圣”之称。相传,冬至那天张仲景告老还乡,看见乡亲们衣衫单薄,浑身发抖,耳朵冻得通红,立即和仆人一道发送祛寒娇耳汤。所谓祛寒娇耳汤,就是将羊肉切碎和祛寒药物同煮,用面皮包成耳朵的样子,用原汤再将“耳朵”煮熟。此后,民间便有“冬至吃饺子”一说,南阳一带迄今还流传着“冬至不端饺子碗,冻掉耳朵没人管”的民谣。

南方的汤圆

南方讲究冬至吃汤圆。与北方稍有不同,南方大部地区冬至这天要吃汤圆。谚云:“家家捣米做汤圆,知是明朝冬至天。”汤圆,别称元子、元宵、汤团,是汉族传统小吃的代表之一,也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冬至和元宵节最具有特色的食物。

据传,汤圆起源于宋朝。当时的明州(今浙江省宁波市)兴起的一种新奇食品,即用黑芝麻、猪板油做馅,加入少许白糖,外面用糯米粉搓成圆形,煮熟后香甜软糯,回味无穷。吃汤圆意味着新的一年阖家幸福、团团圆圆。

每到冬至,苏州人家家磨粉为团,以糖、肉、菜、果、萝卜和豆沙等为馅,名为“冬至团”,俗称团子,其实就是汤圆。潮汕地区也有冬至吃甜丸的食俗,甜丸亦即汤圆,又称冬节丸。冬至前夕, 潮汕人就将糯米粉磨好。冬至这天凌晨,全家人围坐在一起,将和好的粉团搓成圆丸,天亮之前煮熟,每人吃上一碗,以此庆贺阖家团圆。当地还有“冬节丸,一食就过年”的民谣,表示年虽还没有过,但过了冬至大家已添了一岁,故谓之“添岁”。

潮汕冬节丸无馅实心,我的家乡在高邮,小时候吃的汤圆也是无馅实心,大都是母亲搓的。如今冬至一到,就去超市购买宁波汤圆回来解馋。

北方的狗肉

北方讲究冬至吃狗肉。狗是人类最早驯化的野兽之一,曾被列为六畜之一。明代著名医学家李时珍把狗划分三类:“田犬,长喙善猎;吠犬,短喙善守;食犬,体肥供馔。”狗既能狩猎,也能看家,还是盘中美食。

据《史记·荆轲传》记载:“荆轲既至燕,爱燕之狗屠。”燕太子丹在易水河畔为荆轲刺秦饯行的就是狗宴。国人自古爱吃狗肉,屠狗业非常兴旺。据《汉书·樊哙传》记载:“哙,沛人也,以屠狗为事。”传说,汉高祖刘邦在沛县当亭长时,就特别爱吃狗肉,尤其冬至这天必吃连襟樊哙煮的狗肉,大加赞美。

民间还有“冬至吃狗肉,明春打老虎”“吃了狗肉暖烘烘,不用棉被可过冬”之说。现在北方在冬至这一天仍吃狗肉,因为冬至过后,天气进入最冷的时候,中医认为狗肉壮阳补体,民间至今还有这一进补习俗。除了北方,广东、广西和贵州也盛行吃狗肉。

南方讲究冬至酱方肉。所谓方肉,即大肉也。其实,酱方肉就是东坡肉,因其制作如出一辙:先将上好的五花肉刮洗干净,切正方形,用竹签在精肉一面戳些小孔,再用盐擦透放入钵中腌制一日。

将腌制的方块肉取出放入锅中出水,洗净后将肉皮朝下放入垫有竹箅的砂锅内。倒入原汤,加入酱油、绍酒,少量冰糖屑、葱、姜,用盆将肉压紧,加盖用旺火烧沸后,改用小火焖至酥烂。

将肉取出,皮朝下扣入碗内,再放少许冰糖屑,食时先上笼略蒸,取出扣入盘中,再把原汁倒入锅中烧沸着芡,淋浇盘内,滑而不腻,入口即化,唇齿留香。杨静亭有《东坡肉》诗云:“原来肉制贵微炊,火到东坡腻若脂。象眼截痕看不见,啖时举箸烂方知。”由此可知,酱方早已传入京城。

北方涮羊肉

北方讲究冬至涮羊肉。羊是六畜之一,种类很多,有山羊、岩羊、青羊、黄羊、绵羊和羚羊等。诗云“朋酒斯飨,曰杀羔羊。跻彼公堂,称彼兕觥:万寿无疆。”由此可见,羊既是祭祀的供品,也是宴请亲朋的美食。

谚云:“羊儿肥,净似水”“羊吃百样草,羊汤治百病”“羊的胸叉鸡的腿,早上的瞌睡渴时的水”。李时珍认为:“羊肉(气味)苦、甘,大热,无毒。羊性热属火,故配于苦。羊之齿、骨、五脏皆温平,唯肉性大热也。”还说:“人参补气,羊肉补形。”可见羊肉有“塑形”之功能。

不知何时起,人们喜欢用铜器煮羊肉——尤其热衷于铜火锅涮羊肉,其实煮羊肉最忌讳的就是铜器。因而李时珍特别提醒,“铜器煮之,男子损阳,女子绝阴。物性之异如此,不可不知”。还提示“同荞面、豆浆食,发痼疾。同醋食,伤人心”。好吃的东西就要吃好,吃好的前提是要吃对。喝羊汤可以暖身,江南人吃羊肉较少用涮。苏州人喜欢把羊大卸八块,铁锅烧煮,按照客人需要用剪刀取料,故称剪刀羊肉,肥肥的没有膻味,有滋有味。

南方食鲢鱼

南方讲究冬至食鲢鱼。此鱼有白鲢与黑鲢之别。白鲢又叫跳鲢,头小肉薄,不宜拆烩;黑鲢就是鳙鱼,头大而肉厚,约为体长的三分之一,口大眼低,鳃大鳞细,背部黑色,体侧深褐带有黑色或黄色花斑,腹部灰白,因而又叫花鲢、胖头鱼、包头鱼、大头鱼。说白了,也就是大头鲢子。

平心而论,黑鲢与鳜鱼、白鱼、鳊鱼、鲫鱼相比,肉质粗老、疏松,无论红烧白炒,都不好吃。南方一些省份冬至聚餐食鲢鱼,与豆腐同煎,取连年富裕之意。

扬州厨师很少用黑鲢做菜,善于拆烩鲢鱼头。拆骨后鱼头形状基本完整,不可支离破碎,要有一定的技巧和功夫。先将鲢鱼头去鳞、去鳃,清水洗净,用刀在下腰进刀劈成两爿,再用清水洗净污血,放入锅内,加清水淹没鱼头,放入适量的葱结、姜片、绍酒,旺火烧开,改用小火煨10分钟,再用漏勺捞入冷水中稍浸一下。

左手托在水面上,鱼面朝下;右手将鱼骨一块块拆去,再将拆骨的鱼头鱼面朝下放在竹垫上,保持鱼头的形状。这当中,鱼眼周围的皮肉尤其重要,这一块拆烂了,鱼头的形状也就荡然无存了。

拆烩鲢鱼头的配料较多,有青菜心,用油煸至菜色翠绿,待菜将出锅时放入锅中,还要有熟火腿、笋片、蟹肉、香菇、鸡片等。烩时不可用水,而是加入鸡汤。如此百般调味,其鲜美是理所当然的。

旺火煮至10分钟左右,再用芡粉勾稠卤汁,淋少些醋,撒上白胡椒粉,仍以整形盛入盘中。吃在嘴中,醇厚鲜嫩爽滑。因有青菜的缘故,也并不觉得肥腻。

用油也有讲究,须用猪油。如用菜油、豆油则汤色发黄,还有些菜油或豆油的腥气,甚为不美。用猪油则汤色浓白,滋味醇厚。现在的饭店中,色拉油用得很多,偷懒的厨师就用色拉油来代替,如此一来,色与味都差得远了。■汤青 摄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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