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，端午节到了，母亲又买来粽叶。

一头花白的头发，两只皱巴巴的手，青绿的粽叶在十指间穿梭翻飞……这一幕，我看了几十年。只是包粽子的人从太外婆换成外婆，又变成了母亲。她们接力一般，在每年端午包粽子，让箬叶的清香盈满房室的角落，让粽子的甜糯温馨家人的味蕾。

端午的这天，母亲早早起床，将几斤白白的糯米倒入家中最大的金属盆中，加入足够多的水，浸泡几个小时。糯米浸泡得越久，黏性就会更好，煮出来的粽子更绵软。到了半晌午，母亲取出冰箱里的猪肉条。那不是普通的猪肉条，是用酱油、米酒、味精浸泡一夜的。

浸泡的糯米用筛子控干水，加入少量的香油搅拌均匀。母亲将粽叶放在热水中烫一烫，加了食盐，粽叶更有筋性。

母亲包的粽子永远是三角形的，两片粽叶叠在一起，从边边折成一个三角。抓一把糯米填入其中，塞进红枣或腌制的猪肉条，再放入一把糯米，把馅遮盖起来。拿起另一边的粽子叶，捏平再往里折，整个包裹住。馅料不同的粽子，缠上或红或白的线绳。

母亲总是包得飞快，我们也会帮忙，却都没有母亲包得紧实好看。很快包满一大瓷盆，留一些在端午节团聚吃，多余的粽子，加上母亲早早腌好的鸭蛋，就分送给我们姊妹各家。

端午的酒桌上，母亲讲家史，讲她小时候的端午节。那时候，太外婆健在，国家恢复生产，百姓生活安定。

到了端午节，一家人热热闹闹围坐在一起包好粽子，太外婆领着我母亲送给左邻右舍。有位家道中落的亲戚，卖掉镇上的房子搬到乡下，购几亩薄田为生。收到太外婆送的粽子，她感动极了，不停地作揖道谢。

我小时候，常跟着母亲在端午节去外婆家。外婆包的是纯糯米粽子，蘸着白糖吃，香甜可口。太外婆早就不在了，曾经住的地方屋塌人散，湮没在荒草丛中，连母亲回去都辨认不清了。

外婆也不在了，她住的山窝窝，留下我美好童年记忆的地方，也早已换了屋主。山依旧是那座山，树依旧葱茏茂盛，伫立在那里，守护着我们曾经的家园。